“这是隔壁村张大娘十年前捡回来的养子,听说捡他的时候还碰上了狼群,好在那群狼不知为何全部跑开了,张大娘这才从山上将他活着带了回来。”
“如今张大娘病入膏肓,我瞧着这孩子日夜抄书都凑不齐药钱,便想着带他来给你瞧瞧。”
我点点头,望着不远处那道乖顺的身影。
“倒是孝顺。”
“行,那便入赘吧。”
族老欢喜,取走了我的八字,领着那名男子火急火燎离去。
那男子走前,往我手上放了一缕银色的毛发。
他说,他叫屿山。
这是他的头发,送给定情之人。
我虽疑惑他分明一头墨发何来这一缕银发,却还是寻了个香囊将这缕毛发仔细安放,别在腰间。
族老向杏花村的村民宣扬了我的婚事。
当晚,凌贯舟凭空出现。
他大手一挥衣袖,怒视我:“胡闹!”
我不知他为何生气,却还是客气地将包好的喜糖往前一递。
“哥,吃糖。”
八年来,我从未喊过凌贯舟哥哥。
可那日他也言明了,自己只是我哥哥。
妹妹成婚,是该请哥哥吃糖的。
不仅如此,我还微微一笑,亮着眼睛对他说:“哥,我成婚那日,你和嫂嫂来杏花村代替爹娘,接受我与夫君的跪拜吧。”
夜里寒凉,稻花香伴着冷风吹拂。
凌贯舟的白衣轻轻飘扬。
他冷着脸咬紧牙关,从口中吐出一个沉重的“好”字。
再次消失,无影无踪。
隔日,成衣店的绣娘来为我量制喜服。
我喊了个人去隔壁村寻屿山,让他将张大娘的尺寸带来。
我没了爹娘,他的娘以后便是我的娘。
空隙间,一阵桃花香自远处飘散而来。
片片花瓣化作一道人影。
白知晓踩着桃花朝我走来,声音婉转,透露出一丝关心。
“阿芷,贯舟都同我说了。”
“成亲之事岂非儿戏,你我同为女子,他让我来劝劝你。”
我一怔,皱起眉头淡淡开口。
“我的婚事是族老仔细挑选的,也合我心意。”
“嫂嫂和哥哥大可放心。”
她不依,非说我在赌气。
“贯舟都同我说了,你是气他五年未归,又忽然与我有了婚约,可即便如此,你也不该如此随意地将自己嫁出去,这不是让贯舟平白无故为你忧心吗?”
我摸着衣料的手顿了顿。
从前,我是气他五年来连句消息都没传来。
也怨他抛下我未有一句解释。
更恨他忽然有了婚约。
可那日,我冒着雨将庄稼里的粮食全部收回家时。
忽然不恨了。
我的爱就像种庄稼,天晴便是硕果累累。
若是遇上大旱饥荒,便是一无所获,赔上所有。
那日我泡在浸满姜汁的浴桶里,为他流光最后一次泪。
现在,我放下了。
我望向院外踏步而来的屿山,对白知晓微微一笑。
“我嫁谁,过得好与不好,都是我自己的选择,无需他人过问,他更无需为我忧心。”
我有我的人生,他也有。
若无爹娘的恳求,我们本就该是无交集的。